妖孽会在夜里哭,因为夜黑流泪无人顾 三(1/ 2)
能让方楚楚心动的东西,很少,但很容易。
像五岁生日迪士尼之旅里,被米奇戴在她头上的发箍;像十岁那年得到年级第一,姥姥奖励的一大盆红烧肉;像初三最后一个学期,来接她放学的父亲,在学校门口等待张望的笑脸;像高二数学考的最差的那一次,被蔺森藏起来的数学排名名单;像高考前夕,清晨旅馆阳台里,蹲在大木桶旁的妈妈,为她洗内衣的背影。
像此时此刻,蹒跚学步牙牙学语的孩子,嘴里模糊不清的“爸爸、爸爸……”
那一刻,方楚楚几乎要哭出声。
这样久违的心动,就像是数层厚的冰堆里,注入细细的暖流。
稍不注意,暖流也会变成冰,可是只要留一点心,就会感到那酥酥麻麻甜甜暖暖的流动。方楚楚感觉到身体内经脉里的血液,又开始流动了。
她从医院逃出来的时候,脱下蓝白病患服,换上湿淋淋的大红裙,走在深冬的街头。
她以为她会冻到没知觉,可是刺骨的寒冷依然能感觉到。或许人死了才会没知觉吧。
方楚楚立在那,不知看了多久,连一心玩耍的孩子都注意到她,对抱着他的爸爸用小小短短的手指指向她,叽叽哇哇,似乎有好多话要说,可就是说不出来。
这位爸爸一边回头看向方楚楚,一边安抚他的小宝贝,“是个姐姐、穿红裙子漂亮的姐姐。宝宝,指着别人不礼貌哦,来!爸爸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那对幸福的父子离开了,方楚楚没有跟过去,因为更大的悲伤留住了她。
她曾经也是这样的孩子,被父亲抱在手臂上哄着、宠着,说着一些动听的话,然后就以为这个世界也和父亲嘴里一样美好。
她从小就会撒娇,好像是与生俱来的能力,所以妈妈总是顺着她、由着她。只要不伤天害理,任何事都如她所愿,让她误以为这世界任何事都可以如她所愿。
她是被宠坏的孩子。突然有一天,没有了“宠”,只剩下“坏”。
那一天,她的父母离婚,她的妈妈出走,她的父亲再娶,她的世界轰塌。
于是,她开始藏起撒娇的本领,开始模糊她存在的痕迹,也开始慢慢学会长大。
想要的东西只会眼巴巴地看着,不会吵闹让父亲买,即使那时候的父亲创业成功有大好钱途。
会换上更寻常的衣服,然后穿到伸出手臂短一截的时候再丢弃,即使衣柜里藏了好多潮流名牌。
很安静很有礼貌,遇到难事不哭闹也不急躁,全靠自己,即使只需向别人说一句“你可以帮我吗?”问题就解决。
后来,迷路了不会慌张会立马掏出手机看地图,饿了不会苦恼会继续忍着直到受不了才起身找东西吃,失眠了也不会焦虑会睁着眼睛等到天亮关掉前天定好的闹钟然后起床洗漱穿衣出门。
即使是感到最孤独的时候,也不会想到找一个男朋友陪着,还是会回避更种示好、拒绝各种求爱、远离各种暧昧。
后来,难过了失望了无力了,会等天黑,把自己关在黑暗里,默默流泪。
后来,方楚楚才知道,这是病,深入骨髓的病。
“方楚楚!”
方楚楚抬起头,看见脸上挂彩的陆琰。她可以从医院逃出来,还多亏陆琰和欧予天,如果不是他们打闹,她逃跑不会如此成功。
所以,看到这个模样的陆琰,方楚楚一点也不震惊。
震惊的是陆琰——面前的女人,苍白到没有半点血色的脸,迷蒙红润的双眼,已经变乌青的嘴唇,瘦弱到不堪一击的身板,以及包裹着全身却无时无刻不在滴水的红裙。
只是几天未见,陆琰却觉得这女人瘦了一大圈,没有半点精神。
陆琰当即脱下衣服,套在方楚楚的肩上。
他很想骂她疯子,可是话到嘴边又不忍心。看她神情,应该已经伤心悲痛过,陆琰不想再让她不开心,于是连欧予天的事都不提了。
“方楚楚。”怕说错话的陆琰,只是这样唤她。
方楚楚看他眼睛,这会儿的她又变回最开始的冷漠,仿佛刚刚的脆弱都是陆琰的幻想。
“我带你回家。”
方楚楚没有理会,脱掉外套的陆琰这时才感到冬天的寒意,想到女生身上湿淋淋的衣服,当下就想赶快带她回温暖的车上。
于是,毫不犹豫地拉起方楚楚的手腕,下手不知轻重,细细的手腕在他掌心轻轻颤抖,等陆琰回过神来,已经错过她轻轻的一声“嘶~”语。
他弄疼了她。
陆琰立刻想起欧予天对他说到的伤口,连忙低头查看,厚厚的绷带,湿润得不像话,是水滴也是血。
“怎么弄的?”陆琰想都没想就问了出来。
可是然后,立刻后悔。
他告诫过自己不要问这样的问题,不要再惹她伤心,可他就是忍不住,就是控住不了,就是无端地心烦意乱。
只要看见她,他就失控到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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