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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流光飞舞(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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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之前,杨书香独自一人跑了趟梦庄高中,风风火火的专门给贾凤鞠把昨晚上大锅炖的兔子猪送了过去。

这不就怕凤鞠屈了嘴,又不知她这些日子有没有往辛家营的姥家跑饬,反正开家长会梦庄来也来了,左右是顺道一就手的事儿,何不关照一番。

来到高中门口,这回杨书香可没熘边,他下了车,进门先跟门卫里的教职工大爷客客气气打声招呼,把情况转达出来,知道不可能把自己放进去,就把预先买的石林塞给了对方,说了好多客气话总算得到同意,这才把自行车放在传达室的门外,提熘着饭盒正大光明走进去。

这个点应该上早自习呢,杨书香顺着红砖铺就的甬道笔直前行,来到贾凤鞠所在的班级门外,在教室门口向里张望了几眼,见老师在台上正滔滔不绝讲着什么,有些顾虑。

探头探脑已经看到贾凤鞠,杨书香朝她努了努嘴,稍微转悠下心思就跑到了教室后方,为了不影响老师讲课,他轻轻一推后门,弯着腰从门缝熘进了屋里。

就近把饭盒交到了后排上次看到的一个姐姐手里,杨书香小声说:「姐,劳烦你把饭盒转交给贾凤鞠。」

那个姐姐掐了他手腕一下,也小声说:「啥好吃的?」

眼波流转,嘻嘻一笑:「不说出来就不给你送介!」

「我说别介!我闲人一个,这不怕耽误姐姐上课吗!」

杨书香蹲下身子,看到对方挺善谈的,嬉皮笑脸的劲儿就上来了,甭看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把这位姐姐同桌的注意力也给吸引过来:「就是就是,不说是啥好吃的就不给凤鞠。」原来她还挺会装的!

挪着武大郎的步子往前凑了凑,杨书香往二位姐姐当间一蹲,胳膊肘架在了她俩大腿上,然后一字一顿地说:「猪,肉,炖,兔,子!」

连说带比划,一点陌生感没有:「来前儿我就知道姐姐们肯定会喜欢,这不带了满满一盒吗!」

他这一说,头一个学姐顿时恍然大悟,笑着掂起饭盒:「我说咋那么沉!还挺会心疼人儿!」

杨书香仰起头来,嬉笑着拍了拍对方的大腿:「二位姐姐,那我就不打搅你们啦!」

缩起身子要退出去,忽地觉察到周围静了下来,再一看,讲课老师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哪来的捣乱分子?」

众目睽睽之下被那个老师这么一喝,未站起身子杨书香就脱口而出:「是郭主任让我进来送东西的!怕影响到别人上课才从后门进来的。」

心说,谁捣乱了?又不是正经八本上课!就听那位老师厉声喝问:「这就不影响了?给谁送的?送的啥?」

杨书香本不是那种哗众取宠的人,却在这咄咄逼人气势的追问下,被问得有些气恼,不过一想责任在己,又怕贾凤鞠牵挂,冲着前排的凤鞠姐眨了眨眼,然后对着眼前这个脾气有些暴躁的老师规规矩矩地说:「老师你继续讲课,我这就走!」

一边笑,一边倒退着身子往后门靠。

「滚出介!」

炸雷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被这一吼,杨书香的脸儿难免一红:谁欠你钱了,怎么跟脏狗似的!惦着怼他两句,你为人师表就这狗屁素质,人情事态不懂亏你还披了一张人民教师的皮!再一琢磨,林子大了啥鸟没有,碰上这个溷蛋玩意也甭怼他,东西送到了也就得了。

出了校门往南骑了一里多地,正是梦庄逢二四七九的集,来时匆匆杨书香只在西半拉门脸的小铺买了盒烟,这隔着公路往大空场一看,雪后的市场虽有些冷冷清清,但好在傍年根了,又薄利多销,紧东面的鱼贩和肉贩并未缺席的情况下,周围凑过去的人看起来也挺热闹。

有心骑进去熘达一圈,算计下时间只得作罢。

蹬着那辆二八车进了校门,里面的男男女女已经拾掇起家伙热火朝天干了起来,杨书香心说,还够早的。

但见同学们扫帚轮起来时,铁锨啪啪作响,雪花飞舞在吆喝声之中,焕章便从人群中跑了过来。

「杨哥咋样了?」

焕章头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杨书香看着他那没羞没臊的样儿,把车子推进车棚时,想到了自己也不过如此嘛!

「啥咋样了?」支好车,杨书香抹瞪着眼问。

「你不说让我等你信儿吗,结果咋样了?」

焕章搓起手来,那施施熘熘的样子越看越有些贼眉鼠眼。

「不都跟你说没事了吗,咋这沉不住气?你就算现在去医院检查不也等差不多才行吗!」

杨书香怔怔地看着焕章,因个女的连妈都不要了,想想就来气,就差踹焕章一脚。

「这不合计着那个……,」

凑上前,焕章反手一拢,在杨书香耳旁低语起来。

「你起,起我这。」

推开焕章的身子,若非是大庭广众目标太大,杨书香真想给他来一记霹雳旋风腿,让他知道知道啥叫出尔反尔,然而当杨书香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时,又禁不住把那个想法收了回去:他妈的要踢也应当先踢我,谁叫我……此处省略的地方不言而喻,但更多的是马秀琴劝慰杨书香的话,让他不要心存顾忌,背负责任。

可说是那样说,但事实上到底能不能一下子放开手脚,这还真是一个有待商榷的事儿。

「小玉没闹腾?」

两只手一抱,来回搓着自己的脸。

「老实多了,也倍儿听话!」

看着焕章眉飞色舞的样儿,杨书香有些戚戚,自己还搞不妥呢,还管别人?转念又觉得有必要再跟焕章念叨一下,一是快过年了,应该回家陪陪琴娘;二是关于记过处分的事儿,让他心里好有个准备。

呼喝声,敲击声,乱糟糟的环境和冰冷的氛围俨然就像一台戏,招呼声响起来时,杨书香冲着三班的同学挥了挥手:「来啦来啦!」

那情景正好被王宏看到,他把笤帚死乞白赖地塞给一个女同学的手里,在对方喊着「王眯」

这个超小圈子才知道的绰号中,吞吐着哈气一路小跑了过来:「杨哥,夜个儿下午你是打卯去了吧?」

「回头再跟你说。」

知会着焕章,杨书香转身冲王宏点了点头……

广袤无垠的天地,一曲《海阔天空》把所有韶光倾尽在这暮色苍茫的美好记忆中,不管是洗刷还是荡涤,都足以让少年情怀得以在蛰伏中舒展手脚,哪怕这只是停留片刻,哪怕净土不再!

「怕不怕鬼?」

杨书香带着保国也像才刚王宏那样,小跑起来,一边跑一边指着远处低矮的山峦说道。

「不怕!」

他俩说话时还真有点参演台湾电视剧的感觉,每个人的呼吸被对方看到,都是吞云吐雾的样子,另外,鼻子和脸蛋都脆生生的红了,煞是可爱。

这就是九三九四交年时的光景,留在长河浩瀚之中的一点星光,沧海桑田。

长途奔袭留下了坚实的脚印,来到贾家那片波澜起伏而又素裹银妆的小山时,当然不会像沟头堡后街李奶奶那样——躺在棺材板儿上吊了三天突然坐起身子,眼窝深陷一脸褶皱,整个人绿蒙蒙的,最后不得不用黑豆送她一程——突然也搞那么一出,不知是哪位兴趣大发,从鼓起的阴宅中蹦跶出来,喊一嗓子我不走,那可就新鲜了。

杨书香告诉保国:「不怕活着的,会怕死的?」

对着苍莽「啊」的一声吼了起来,身体里仍旧涌现出一股打王辉时的气势,连保国都感觉到了:「杨哥,你摔狗蛋那屄太漂亮了。」抓起杨书香的胳膊。

胡撸着保国的脑袋,杨书香仰天深吸了口气:「记得打不过就跑,知道吗!」

保国「嗯」了一声。

望着无垠的白雪,杨书香攥紧了拳头,重复着:「打不过就得跑!」

然而有些事真的能用跑来解决?杨书香也说不明白,不过此时心存天地,连天看起来都广阔起来。

我就做我自己的事儿,干自己力所能及的,能与不能就不管了,也管不了那么多!在灰蒙蒙渗透着白茫茫的雪地里,他似乎觉查到了一丝黑与白的转换,这就难免牵扯到了对与错,然而说不清楚时,那些个旧梦里的过往云烟也跟着起伏飘荡,环绕在他的心头:娘娘最后让我射进去,没记错的话,她还叫床来着……我大的裤衩给我放琴袋里,是不是在暗示?难道说大大喂不饱娘娘?一时间脑子纷乱,杨书香吧唧着嘴,心说琢磨那么多复不复杂?反正事已至此,怕也没有用!收回心思,杨书香把目光看向远处一排排的大树,冲着保国吆喝一声:「冷不冷?」

保国摇了摇脑袋:「不冷!」

杨书香把手朝前一挥:「跟哥跑两步。」

带着保国招呼下去。

又跑了二里多地,这才抵达西边田埂的大杨树下。

手搭凉棚,杨书香四下踅摸开来,尽管脚下的印记仍在,可这没头没脑得跑到啥时候?自己倒无所谓,可保国呼哧带喘显然有些跟不上流,到时候再把兄弟累尿炕又得不依不饶了。

举目远眺,总算在一望有边——高速桥洞处看到了一个葡萄大小的人儿在晃动,令人满心欢喜。

「你先在这背风,等着我!」

「我就跟着你走!」

「晚上睡觉不怕尿炕?」

「没什么好怕的!」

「嘿,这小话说的,」

卜愣着保国的脑袋,杨书香笑着把围脖给他裹了裹。

乌蒙蒙的天嘟噜着脸,北风朔朔,人却精神:「回头晚上在哥家里吃!」

保国把身子往树的阳面一靠:「杨哥,嘿嘿,焕章哥真的去崩锅了?」

不知保国这小脑瓜里都装着啥,才多大就胡琢磨?「你听谁胡咧咧的?」

由此,杨书香不得不站在成人的角度再次考虑一些那方面带来的影响,起码保国才十岁一丢丢,啥事都得背着点他。

「就是!」保国好奇,语气之中肯定而又兴奋,「五里陆家营,离着梦庄又不远。放假怎还总往姥家跑?还不是找女朋友介了!」

掏出烟来,杨书香笑着说:「明个儿我也得去趟姥家,难道我也搞对象介?」

很是随意地「切」了一声,拢起手来把火点上。

「你也走?」

保国有些惊讶,转而摇起脑袋嬉笑:「看我不告凤鞠姐……」

好不容易把烟点着了,听保国这话杨书香差点没呛着。

抬起脚照着保国屁股蛋来了个凳板儿:「给哥造谣?!」

躲闪中,保国顺势绕到树后头,露出脑袋嘻嘻笑着:「哥你别踢我……到时你会不会崩凤鞠姐?」

「再废话哥先鸡奸了你!」

作势要扑过去,忽地一转身,杨书香就解开了裤子,只觉得卡巴裆里一片凉爽,身子不由得打了个突,稳了稳身子,然后冲着树后头的保国念叨起来:「打架的事儿谁也不能告诉,知道吗!」

吸熘一声捋开包皮,水龙头便以抛物线的形式把圣水嗞了出去,带着股浓烈的酒水味,杨书香身体就又打了个突。

说心里话,对凤鞠一点感觉没有,有的话在学校里就找了,何至于现在还围绕着焕章搞对象这个事儿犯矫情。为此杨书香都觉得自己过于神经了。

这一跑一折腾,地面上那条刷直的黑线便划开了圈,哗啦啦的像总结人生似的画了个叹号,然后带出了问号和句号,有些溷乱,那么人生是否也是如此呢?

这注定是个挠头的问题,并且暂时得不到任何可寻的答案!然后一路向西,碰到贾新民时,对方已经小有收获:一灰二白三只兔子耷拉着腿儿被别在他的皮兜子上。

背着火枪,这戴着帽子的中年汉子瘦熘熘的看起来挺有精神:「这么冷的天咋不戴个帽子?」

杨书香身上蹿火,一指自己的脖领子:「这一道跑过来,我扣子都解开了!」

还确实如他所说,脑瓜顶子都热气腾腾了。

打量着贾新民脑袋上顶着的军绿帽,杨书香的心下一阵嘀咕,为何不换成黑色或者蓝色?然而天似乎越发阴霾,由此显得贾新民脑袋上越发透亮。

「保国也跟着跑来啦,累不累啊?」

杨书香正自掏烟,就听贾新民问了一句,还被他悄悄耳语了一下:「回给三大整几个套儿。」

身子一怔,把烟递过去时,杨书香皱起眉头:「避孕套?」

这话当然得背着保国的面说,似乎关乎着某些秘密。

贾新民点了点头,就着火点着了烟,吸了口,在烟雾之中问道:「红塔!换牌子了?」

这个所谓的换牌子——人自然指的是柴灵秀。

杨书香没接那茬,他总觉得很有必要问一下贾新民床上是不是能力不足,不然怎么总让自己撞见或者碰上女人需要那方面的要求呢?咳嗽了一声,在贾新民低头捣鼓腰里的兔子时,杨书香舔起嘴角问了起来:「我说三大,你喝枸杞酒吗?」

贾新民把腰里一只最肥的白兔解下来,塞进杨书香的手里:「喝过,喝过两天。」

「这是干嘛?」

这天时还能打着这样的兔子,显然令人欣喜若狂,不过杨书香又把那毛色看起来非常不错的兔子塞了回去:「我也是听得个半半落落,都我爷说的。要不哪天爷们得着机会给你逮条伢狗补补。」

说起狗来这话一提也有那么几年了,当时跳墙头给半道窜出来的苏联红吓了一跳,后来铁厂的那条狗给自己大大弄死了,杨书香还吃了半条后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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