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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施恩岂忘·浊酒清茶(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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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节团迤逦前行进发凉州。

沿途虽是【风光】不尽——无论冬季的山景还是途经州郡时官员们的吹捧奉承,吴征的心情都松快不起来。奚半楼的密信已传到他手里,信中没有别的内容,只嘱咐他一至凉州汉阳城,即刻前来相见。在昆仑派里这是一种暗语的传递方式,意味着其余的事情,都不如去见奚半楼重要。

奚半楼操办三国会盟一事,刻意传来见面的信件,定然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才会郑重其事。忧中有喜的是,这位昆仑掌门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儿汉,祝雅瞳以粮米助力凉州渡过难关一事他感恩戴德。既已品着个中不同,吴征面述实情之后,奚半楼义助祝家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

翻过了无声岭,离抵达汉阳郡还有一月的行程,竹林里冬笋冒出了一点点尖芽。虽不比刚入冬时节初生的鲜嫩,依然是绝佳的美味。吴征忙里偷闲,借着使节团翻身越岭之后普遍疲惫,集体休整的时机与杨宜知二人一同上山采挖。

白雪皑皑之下,青竹依然傲雪凌霜坚挺不拔。多年前的初春,两人也是这么一路采挖笋子才发现了天赐的辣椒,如今吴征早已腰缠万贯,杨家也受益匪浅。

“大师兄是刻意来挖笋子给小师妹吃么?”杨宜知用把小锄刨着土,将一枚枚巴掌大的笋子扔进竹篓里。

“盼儿爱吃,沿途辛苦,做点笋子给她解解馋。也不算全是刻意为盼儿来吧,只是有些想念昆仑山上的日子了,轻松自在,不像现在忙里忙外,都不知道忙个什么。”吴征低头弯腰地寻找,做下一个个埋藏着笋子的标记。

“咱们昆仑现在好生兴旺,都是大师兄英明神武,怎么能说不知道忙个什么?”

杨宜知拍马屁的功夫日渐精深,已达不露形迹,随意自然的境界。

“英明神武个头。”吴征一弹手中竹枝正中杨宜知手背,打得他啊哟一声大叫,刨地的锄头都握不住掉在地上。

“厉害,厉害!飞花摘叶亦可伤人,大师兄的功力又大进了!”杨宜知夸张地揉着手,脸上却全是惊叹佩服之色。

“嗯,快十品了。你也多上点心,幼时朱师祖让你旁听了《道理诀》,莫要荒废了。”杨宜知这一句除了什么飞花摘叶之类的马屁,倒也不全是吹捧之言。

《道理诀》本就神奇,吴征的功力稳步提升。又与“掠月”韩归雁,“百媚”陆菲嫣,“兰心”冷月玦合体双修,再得祝雅瞳多番指点巩固,时隔一段就是一个“功力大进”。以二十岁的年纪逼近十品境界,放眼世间已隐隐是个一流高手,古往今来都不多见。

至少近年来能达成这等成就的都是响当当的名字——费鸿曦,丘元焕,祝雅瞳,向无极,柔惜雪。哪一个不是如雷贯耳,震古烁今?

“晓得,小弟从来不敢偷懒。大师兄领袖群伦,身边也要有些称心的帮手不是。”

“好好的话就要被你说得阴阳怪气的,真想打你一顿!”吴征笑骂一句,也拿起锄头刨挖起笋子来。

不多时满满当当一筐竹笋挖好,两人向营帐走去。跨过了环绕蜀地的崇山峻岭,步入凉州边境时的地貌多以小山包为主。吴征一路走走看看,向杨宜知道:“你说,比起幼时忧虑不多的勇猛精进,现下烦恼多了,是不是顾虑也多了?”

“大师兄心中有惑?”杨宜知愕然一阵,忽然眨巴着牛眼笑了起来。

“很多,很多,几次都以为自己想明白了,到头来又是迷茫混沌,缩头缩尾,左右为难。别笑,我说正经的!”吴征一瞪杨宜知,又道:“咱们一起长大,有些事我也直说。我和你不一样,在昆仑我为长,师门栽培也多。可我不像你,背后有一个大家族支持,能给你很多经验,还有解惑之道。因为我现在烦恼,你们家族的历史长河里定然遇到过不少。咱们昆仑派教导弟子的时候,这一点做得不好,小时当有预先的方案才对。”

“大师兄说的有理,小弟不敢隐瞒。”杨宜知难得敛容正色道:“族中子弟众多,有受重视的,有不受重视的,教导之方人人不同。我杨家发迹了一百多年,遭逢为难之时也不少。对中坚子弟更是时时防微杜渐,就怕着走歪了路。不知大师兄之惑在哪里?”

“我在想,当年强要学《道理诀》被罚去青云崖,够落魄的了。我当时心里一点没觉得难受压抑,反而很乐观,好像是……乐在其中?可是现在什么都好,别人看我就是一帆风顺,青云直上。我自己私下再不顺利也不至于像在青云崖一样,我怎么一点都乐观不起来,总是很不安呢?”

“大师兄,我明白。你先莫着急,这些事情在我家里听得多,也见得多了。大师兄这是灯下黑一时不察,不是什么迷茫困惑。”杨宜知用袖子抹干净道旁的大石请吴征坐好道:“咱们家族里不乏聪明人,幼时就显露不凡的见识,遇事沉着冷静,和一般孩子有天壤之别。可是孩子就是孩子,孩子幼时遇见的事情,再难又能难到哪儿去?大师兄你看,你是天纵之才,生来就和旁人不一样!谁人能像你一样年岁轻轻就位列朝堂重臣,侍奉天子左右?说白了,大师兄遇见的事,让些看破世情的智叟来了也未必理得顺。依小弟看,昔年在青云崖虽是落魄,可大师兄……那叫什么,对了,大师兄教的,当时可是胸有成竹,所以不急不躁,折服羽翼,只等一飞冲天之时!现下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算是大师兄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手到擒来,心中缺了谱儿,自然容易心乱。”

吴征大点其头十分赞同道:“有理!有理!这些我都听明白了,有什么解惑之方么?”

“敢问大师兄现下遇到些什么事情,小弟也好有的放矢。”

“对不住,这些都是机密中的机密,不仅涉及昆仑,我还答应了别人,说不得。”

“明白,无妨。”杨宜知理了理思绪道:“小弟祖训对此向来行之有效,若遇大惑,不可急,不可燥,当先想明白目的何在,要的是什么结果。若是缺了这两样,任意妄为大可能导致做得越多,错得越多!”

“看来我想的也是没错了……”吴征望着天空愣神,眼睛不住地眨。迷茫之处不正在目的何在,想要什么结果么?自幼时对这个世界缺乏认同,被《道理诀》的出现打消了疑虑彻底融入进来。到现今难言的迷茫,我在这个世界究竟要干什么。

这个迷茫自洞悉临僖宗身世之时开始,说到底,吴征心底有本能的惧怕。临僖宗来了之后,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极深的伤害,暗香零落流毒至今。这个前朝皇族的隐忍,种种手段,无一不说明临僖宗对子孙后代的有效控制,一时不刻地把复国作为己任。否则普通的淫贼,怎么可能有如此严密的组织架构。淫只是他们祸乱天下的手段之一,只是用于隐藏自身的面纱。

不论临僖宗出于何种目的,天下三分造成的连年征战,妻离子散惨事已数不胜数。而宁鹏翼利用熟知历史轮回变迁,如此倒行逆施祸害世间,在吴征看来完完全全是一种心理极度扭曲的【变态】。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记载里的只言片语便能看出宁鹏翼令人望而生畏的才干能为,吴征更愿意相信当今时局是他一手造就的结果!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刻意把渐趋安稳的临朝生生打碎,再天下大乱,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为什么要这么恨这个世界?

而吴征最怕的是,他也会步上僖宗的后尘憎恨这个世界——事情正向着这方面发展:冷月玦若是有不测,祝雅瞳若是有意外,他不知要怎么面对!而忧无患隐藏在暗中,陆菲嫣,韩归雁也都不是高枕无忧。这一回出行将身边的老老小小一股脑儿全带了出来,连瞿羽湘都找了借口列入使节团里,就是为了防备忧无患在背后动手。

身边的人越来越多,红颜也好,知己也罢,若是哪一天少了一个,吴征不敢想象自己会怎样。若是当真到了处处危机举步维艰之时,会不会接受祝雅瞳的建议把命运全数掌控在自己手中?可是若真这么做了,又要伤害多少身边人?又是否能被他们接受和理解?

即使是一名穿越者有着截然不同的意识,吴征仍然认为人存于世,是需要相互妥协的。再落后的社会,依然有它的生存法则,吴征仍愿意遵循这种法则,而不是像宁鹏翼一样,无视一切任意妄为。在吴征看来,这是万劫不复的罪恶!

“大师兄想明白了?小弟就知道大师兄的聪慧得天所眷,一点即透。”

吴征拍拍杨宜知的肩膀道:“谢谢你。不过……哪里那么容易想明白。走吧,莫让盼儿等得着急。”

使节团休整两日,也是不容易得了闲工夫,两人回了营地,吴征亲自下厨炮制起菜肴来。官拜北城令之后,他就很少再亲手做菜,不过手艺并未生疏。从前在昆仑山下厨只管自己,再到后来多了几名亲近的同门,现在翘首以盼的都坐满了一个营帐。

吴征调好了味道,只等酸菜的酸与冬笋的碱将炸好的大方块五花肉滚得入口即化,念及在等待美味的莺莺燕燕们,不由摇了摇头。这一顿饭菜做得分外落力,也有卖弄的意味在。

“每一个人我都很重视,我的目的与想要的结果一致,大家得在一起开心地慢慢变老。可是,我该怎么做呢?哪里去建一块安稳的世外桃源?”吴征喃喃自语。即使今后官居一品位极人臣,命运,同样不是自己就能一手掌控的。而现在若是去想什么一统天下,开天辟地,岂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跟宁鹏翼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现实就是如此,给你一颗糖豆,又会给你一个巴掌,让你左右为难。你想躲开巴掌,就会打翻糖豆!彼此联系,无法分割。

酸,咸,清澈三种香味很快在瓦锅里四散而溢。吴征收拾好心绪,再确认了一遍味道下了火,又整治好几样菜肴,逐一端入营帐。

虽已过了年仍是天寒地冻,装在瓦锅里热气腾腾的笋子焖肉足以让每个人胃口大开,光是那股香味就让人受不了。加上已摆在餐桌上的几碟凉菜,热辣喷香的几样水煮,嫩绿爽口的野菜,营地里能大快朵颐一顿可是废了吴征极多的心思。

“哟,吴侍郎今日可勤快,亲自下厨不说,还亲手端了上来!”

祝雅瞳调笑两句,吴征撇了撇嘴笑着回道:“不想让旁人来打扰,接下来又难得再有清闲,索性伺候你们一顿。盼儿先来。”

“嘻嘻,来了来了,等了好久肚子都叫唤起来了。笋子多,肉有一块就好,劳烦大师兄。”顾盼笑颜如花地递过碟子,还像幼时一样顺从地低下螓首让吴征在发顶抚了一抚。

小姑娘长大了着急容貌,生怕多吃点肉会长胖。“盼儿都长大了,可我的承诺遥遥无期……”吴征心中苦笑,忍不住又在顾盼的小鼻子上捏了一记……

“柳前辈,都是您喜欢的菜肴,酸辣土豆丝,鱼香肉丝,多承照料,请慢用……”

“姜前辈,这里有专门准备的素食,今日用的也都是素油,您慢用……”

“倪前辈,麻婆豆腐,水煮鱼,粉蒸排骨,宫保鸡丁,日常看你用这几样菜色最多,请慢用……”

吴征细心地一份份分发下去,柳寄芙频频点头,姜如露双手合十,低声念了篇《地藏菩萨本愿经》,为吴征消业祈福。倪妙筠与吴征自赏画之后再无交集对话,见状也不由一怔,露出个开心与感激的笑容道:“谢谢,有心了。”

“应该的。”吴征躬身回礼。

“吴贤侄,有件小事一直想问问。”柳寄芙夹着片笋子含笑问道:“我也一向爱食笋,若论清甜可口,以夏季的绿笋为最佳,但鲜嫩则无过于冬笋。但是冬笋吃起来时有不同,大多数吃着满嘴发麻,有一股……怎么说,辛辛的奇怪的味道。为何你做的没有?”

“哈哈,那柳前辈今后记得吩咐下去,春冬二季的笋子碱性高,需以酸中和,放入适量的酸菜就不会麻口了。”

“原来如此,小事之中亦有大知识,大智慧。这半年在成都,吴贤侄着实令我大开眼界。今日又有心款待这一顿家宴,吴贤侄之义,我会记得。”

精心准备的一餐也像是告别宴会。待进了凉州,天阴门人就不能再与吴征走得这般近了,毕竟她们还要顾忌燕国皇室。同处了大半年时光朝夕相伴,彼此之间都颇为不舍,再想他日相见或许还会拔剑相向生死相搏,吴征心中更加难受。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几位前辈入住吴府本就是晚辈天大的荣幸,近半年来又几回出生入死,身犯险境,晚辈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江湖儿女侠义为先,本就是我们应当做的。吴贤侄……不久将别,日后若是兵戎相见,还请莫要见怪,诸位也是。”柳寄芙心直口快,瞥了祝雅瞳一眼,终于还是把心中的话宣之于众。

宾主尽欢的气氛被柳寄芙打破,她一向都干这种事情,但也是所有人都必须面对的问题。一朝并肩作战,他日生死互搏,换了谁都是梗在喉头的一根刺,谁都难受。

“嗯。”吴征缓缓点着头坐在主位,虽还在笑,人人也看得出有些发苦与无奈。啧了一声,他一手端酒,一手拿起根筷子在桌沿有节奏地啪啪敲击者,高声吟道:“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笑谈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我辈武人十年磨剑,相识一场,这一杯敬诸位前辈同道,日后再相见无论是把酒言欢,还是血雨腥风,晚辈都觉无憾!”

“好!吴贤侄快人快语,这一杯我承你的情!”柳寄芙站了起来,举杯环环一礼,当先满饮。

咕咚咕咚的闷干酒声四起,连年幼的顾盼都喝了一杯,紧接着又是哗啦啦一片砸碎杯子的声音。豪情既起,郁闷一扫而空,一屋子人情绪俱都亢奋着谈天说地起来。仅倪妙筠忽然低头,眼圈儿红红的,不知感怀了什么。

……………………………………………………………………………………

从隆冬一路走到早春时节,使节团一行赶到了汉阳郡。

白杨枝头抽出了新芽,指天高耸像一个个笔挺的卫兵。奚半楼提早两日赶了回来,一番迎迓安顿,又陪同了太子殿下小半日时光,借着疲惫的使节团休憩之机才终于缓了下来。

告别时奚半楼向吴征使了个眼色,吴征不敢拖延,稍作梳洗就启程前往刺史府。刚至院落就见祝雅瞳已坐着等候,见吴征出来便起身招呼他一同去。

“我要去见师尊,你这是?”吴征一头疑问。

“你师傅不能请我了?”祝雅瞳眨了眨眼,压低声音耳语道:“前年助他渡过难关,他还没当面谢过我!”

“额……”吴征心头一跳。祝雅瞳虽故作平静,又怎会只是个寻常的会见道谢?没有陆菲嫣,也没有师弟妹们,单单请了祝雅瞳,其中的味道大不一般。

“走吧。我与你师傅还是第一回照面,正想看看是怎么一个能人,能调教出个如此出色的好徒弟。”

两人行至刺史府,吴征磕过头见过礼就被奚半楼打发了出去。郁闷地关上房门,心头难安,背后传来温柔而欣喜之声:“征儿。”

“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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